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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1月6日 星期三

【悲慘世界- Jean Valjean中心】三次他對Javert說話被人打斷,而最後他們不需言語。(二)


跨過幾十分鐘前才走過的門,猜測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來此。

還有些濕滑的樓梯,讓我有理由放慢腳步去見到Javert。要是能像一些詭譎的鄉野軼事一樣,說著鬼怪纏身的人躲避般奔走樓梯,企圖逃離鬼怪,但不管那人怎麼走,那樓梯就是永無止盡的延伸。

雖然目的不同,但我也希望這些石塊能不斷的被堆疊下去,這樣我就能-

永無走到終點的一天。

從最後一階踏下,我認命的走在街上。天空的烏雲依舊是死氣沉沉的灰色調,但幸好,那陣煩人的細雨已經停止騷擾行人。鼻子緩緩的吸了氣,能感覺巴黎的空氣少了那麼點粉塵跟血腥味。

但依舊還不夠洗淨那些年少的靈魂。

只盼那些理想能夠到達天國,在那不缺奶與蜜的無憂地帶永生。

真希望Marius能夠振作點精神,等我進了警察署後,Cosette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了。看了看眼前醒目的暗色,我裝模作樣的加快腳步,用意識強拉著自己的身子靠近。


「結束了?」Javert就好似夜晚照明的黑鐵路燈,站的直挺詢問。

點了點頭,我試著友好的開口。「你剛剛在哪消磨時間的?」

「沒有必要知道。」

Javert不打算回答我,我也就沒有多問。半認命的請他帶我到警察署,本來想建議這正在執法的人,走些一般市民不會想到的小徑,也許他會樂意加速我重往大牢的時間。但我轉念想了想,也許只會得到“我們該走正道,那些飄著腐臭的蜿蜒小巷,只不過是魔鬼取巧的法子。”之類的回答。

「從過去的追逃中,你不斷的告訴我法律的絕對。」這段路也許會有點沉悶,但我與Javert不愁話題。「是的,我知道你本身就是個活脫的例子。該說是獄友嗎?在土倫時,我的獄友們的閒言惡語不會因為鐵鍊而被捆緊。可實際上,就如同我過去所說的,我能明白。」

「明白甚麼?」

「這都是你的職責所在,而非你的心靈。事實上,那晚你不正是讓我把Marius給送回他曾祖父的老宅不是嗎?」

「你是想說我同情了那昏頭叛亂的小子,就因為他髒兮兮的被你扛在肩膀上,真是愚蠢。」

「所以你是同情我?」

「我不會同情任何人。」

「是的,這非常好。幫助人本來就跟同情這字眼沾不上邊。Marius能夠存活純粹是你的善心所至。」

Jean Valjean,你該知道我不會因為你的滑舌而放過你。」

「我現在的發言,就跟當初在市長任內時所聽到的讚美一樣發自肺腑。」我放膽的說著這些話後,看了下Javert。他看起來有點暴躁的加快了腳步。好像不管我跟不跟的上一樣。

兩人就這麼沒什麼對話的走往警署的道路,或許是沒有甚麼任何負擔,我就這麼看著Javert的背影,想著是否是因為使命感撐起了他的巡官制服,踏出義無反顧的每一步。就跟過去在土倫一樣,當其他看守穿著可笑的孔雀藍跟那個有吊穗的三角帽時,只有他能用司法的口號把制服穿的不那麼刺眼。

-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言談、口氣,腔調的轉折。


Javert緊急的停下腳步,讓我差點撞到他,真是好險。「警署到了嗎?」

他轉過身,一臉嚴肅。「它不在這裡。」

我懷疑自己是否聽錯提醒了他。「誰?」

……警察署。」

「這不是太好笑,巡官“大人”。雖然我從沒去過警察署,但這不該是每天在那辦公的人該忘的地方。」

「我們剛在第三區,而我所待的警察署在...,第七還是第八-」

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,我試著回憶起堡壘起義跟Javert的關聯。「也許在第八區,這有幫助你想起怎麼走了嗎?」

「我不。第八、第八區。我知道廣場的位置,但不對-。」

這很沒道理,Javert竟然像我一樣不清楚警察署的路。我擅自走離苦惱中的他,問了個捲縮在街邊穿著破爛的孩子,警察署的路怎麼走。小孩一聽到警察就嚇個要命,我掏了點零錢,安慰著發抖的男孩。感受到錢放在手掌的真時候,他才肯告訴我路。

「謝謝你。」我摸了摸孩子糾結的頭髮,試著表達自己的感謝。

我走回Javert那,正要告訴他地址。就看到巡官逕自走著,好像知道了路一樣。「走了。」

「你知道路?你剛不是還忘記,所以把我們帶到第一區來?」

「我不懂你的意思,我們走向警察署的路從不出錯,這裡轉彎。」

就好像是在演詼諧劇一樣,Javert走著正確的路,完全不談自己剛剛的荒誕失憶。甚至有些路還經過了些灰色地帶,也或許是人民依舊對警察產生懼怕,並沒有人為難或是挑釁出現在不合適地帶的巡官。我也就記著這些需要幫助的人,希望有天能幫助他們。


希望有這麼一天。


距離警局只隔幾步路,我做了個深呼吸。並跟著Javert走進警察署。

先映入眼簾的只有雜亂,此起彼落的叫罵聲,說著可疑份子的名單。忙著出勤的警員甚至嫌站在門口的我礙事,用手勢叫我別擋路。

我試著在這慌亂中找到Javert,了解程序。「Ja-。」

而櫃台負責辦事的年輕警官,擺著笑臉說著制式言語,打斷了我的叫喊。「先生,請問你需要甚麼服務嗎?這邊請坐。」

破舊的木頭椅發出了奇怪的嘎嘎聲。

「我想投案。」

「近期沒有什麼兇殺與縱火案件,您看起來也不像個革命分子。請誠實告訴我,這關係到需要拿哪張文件讓您填寫、畫押。」年輕警官拿了張紙,沾了點墨開始準備筆記。

「實際上,我在幾十年前曾偷過東西。偷竊地點不在這,總之我後來去土倫坐了牢,牢也做完了。」

「偷竊,非巴黎地區,但服完刑。」警官擺了擺拿筆的手。「繼續說。」

我盡量不去在意筆尖接觸紙面的聲音,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心。「根據法規,我應該定期報到,但我撕了那張米黃紙片,並換了名字過生活。」

「-毀損文件。」年輕警官摸了摸鬍子稀疏的下巴。「先生啊,像你這種人可要知道階級的重要性,法律是掌握在有權者的手中,怎能夠隨意抵觸呢?看看那些談革命的神經病,還不是死在我們軍警的槍口下。」

對於他接下來的每句話,我都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,並讓這年輕警官的話在我耳中調整到小聲甚至無聲。

我想著這社會一定是出了問題,才會讓這年輕人把不該存在的階級跟法律綁在一起,共同談論,甚至得意洋洋的拿已死之人做文章。他難道不明白那些參與者中的大部分也是高知識分子嗎?就是因為政府對霍亂跟犯罪沒有好好處理與表態,才會有本可避免的死傷造成。為了法國許多平民著想的心,並不能只用階級對立來當坐完結。

「你有在聽嗎,我說你上一個負責蓋印的是誰?真麻煩,我還需要跟別的落後地區調檔案才行。」他翻了很像地區名冊的東西不斷碎碎念。

「也許應該請你的同僚幫忙,實際上,他也許會比你更了解案情以及相應的懲處。」

「也行啦,省的我發函去跟那些人囉嗦,那你說的人是?」

「巡官,Javert巡官。」

……。」眼前的人,臉色實在很難形容。年輕警官仰天大嘆一口氣。「搞什麼-,真是浪費時間,早知道我就跟著一起出勤了,怎麼會在聽這聽個神經病說話。」

「我想他應該不會覺得是在浪費時間,你應該轉交給他-」

年輕警官開始動手把書寫的筆記捏成一團球,隨意仍到桌下。「不不不,這不可能啦,你有沒有搞錯啊,確定是那個從來不看人臉色的Javert先生?」

這人會有這樣的發話,說實在我有點生氣。推拖、懶散、自傲,完全不同於我所認識的執法者該有的形象與心態。我用力的拍了拍桌子,打散了他其他正在處理的公文。「我非常確定,剛剛就是他帶領我走到這間警察署的。」

「啊-我就跟你說了不可能啦!報紙都寫的很清楚了,Javert先生早就-。」


……




最寫實的默劇表演在我眼前上演,完全聽不到這傲慢年輕人的任何一個字。他就像流動馬戲團表演的小丑一樣,表情誇張,揮舞著細長的雙手。

「-所以你聽懂了嗎?!」

我根本無法接收他的資訊,只能用搖頭代替。

「總之,快離開,快離開。怎麼會有神經病來搗亂呢!真是,你是不知道我們查這革命分子行蹤有多辛苦嗎?添什麼亂啊!」

「但我的罪刑-,你真的只要叫Javert就能調出那些資料。」

「還說啊?不用不用!我們光處理巴黎的案件就夠了,誰管你這神經病虛構的牢獄故事啊,真該叫近郊那些醫院把你們一個個關起來治療。快離開喔,再來干擾警察公務,我會叫專人綁你回去。」

我莫名的被推了出去,傻傻站在警察署的面前,看著發鏽的金屬字體,確認自己剛並不是做了一場夢。先是Javert對自己忘記地址的事不談,現在這年輕警官還不準我到案。原來巴黎警察的壓力比傳說中還來的大啊。

「那現在我該去哪呢?」



TBC